炫叶

「到有光的地方去,践行爱……」

何事长淮水

~

神都夜行录同人

无支祁/降妖师

~

“无支祁,我这有两坛上好的杏花古酒,这可是杏花妖送给我的珍藏秘酿哦~你要来喝一杯吗?”

连日来,随师叔师姐东奔西走,总算处理完了洛阳近郊几处妖乱,可把我累得个半死。这一天,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我,终于有时间好好招待那位淮水来的贵客了。

一个虽然霸道粗线条、但很爽朗愚直的可爱家伙。

这家伙来我家做客已有一段时日了,托他每日里持续高涨的酒兴,我的酒量也被折腾得与日渐增。

“来来来,我正闲得发慌呢,你小子总算回来啦!”

无支祁笑声粗犷,快步向我这边走来,然后一把抢过我左右臂弯里,各环抱着一坛的那两坛杏花古酒。

看吧,果然够霸道吧!

嗯……

(我倒挺喜欢他这毫不见外的性格,毕竟真汉子、好酒友,人间难求~)

其实呢,说他霸道,主要是因为其威名在外,人称千里江猿王,乃是录入妖界史书的正宗淮水之王,自是威风赫赫霸气侧漏蔑视群妖不在话下。

与之几番言谈得悉,他对曾是河神的妖市之主的河伯,都不那么当回事儿。

照他本人的话讲:“水也好,浪也好,云也好,雨也好,我都能自在操纵!”

这种霸道里透露出了一种非比寻常的自信。

他,无支祁,之所以仅仅只是淮水之王,不是他无力施展自己的通天伎俩,不过恰好因为那里是他的家,唯一让他心安的归处,因此便永远无法率然抽身而去。

“都说了我不叫‘你小子’,要是你记不住我的名字,那你就学学其他妖怪,叫我‘降妖师大人’,也挺让在下受用的。”

我故意有板有眼地说着,下巴微微扬起,两只脚之间站得比平常宽些。

谁说在妖怪面前就不能装拽了?

又不是所有妖怪都是一言不合便要吃人的敌人。

至少,无支祁,他不是。

无支祁暼了我一眼,目光里如有刀光剑影闪过,随即拧眉笑了下,冷哼出声:“敢在大爷面前称‘大人’,你小子几斤几两,咱俩打一架过过秤试试?”

“别别别——”我赶紧摇手,想起上次被他拉去练拳脚,差点没被揍成蛤蟆,还惹得永宁师姐一阵嫌弃,于是我立马收敛了有些放飞自我的语气,走过去拍着无支祁的肩膀,在行为上更加放飞自我,“走走,淮水王阁下,我们喝酒去!”

无支祁显然对刚才的对话不以为意,一笑而过,稳稳抱着两坛杏花古酒,眼睛忽闪发亮,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,异常专注地望着我,问道:“下酒菜备好了吗?”

“备好了,有透花糍、鱼鱠、酪樱桃……”

我知道无支祁其实是一个相当友善的人。

不对,是妖。

……啊,我已经搞不清楚人和妖的界限到底在哪里了。

自从加入降妖司以来,我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,其中有善有恶、有冷有热,不可一概而论。

可是,人不也一样吗?

有善有恶、有冷有热。

有温度的生物,不惟人。

有迷障的生物,不惟妖。

人妖之争,终究,只是一场虚妄罢了。

*

夜间,饮酒对谈之际。

他说起淮水旧事,说到误为河神,说到娶亲轶闻,说到淮阴龟山……

我说起降妖见闻,说到青丘涂山,说到裴昱阿蛮,说到寻觅昆吾……

我们聊得很是畅快。

就如老友重逢一般。

不似酒浓,恰比酒醇。

后来,他已饮至微醺,我却大醉伏桌。

“……你小子这地方挺不错的。”

无支祁乜斜着眼,打量着我的小宅子里的花花草草。

微风轻撩池水,月色正是温柔。

明天该是个好天气吧?

“打算常住吗?”

我捂着嘴,轻轻打了个酒嗝,向下的视线似不经意地瞄了他一眼。

“你的俸禄怕是养不起我呢。”

无支祁兀自笑了笑,把两个空酒坛丟在一边,兴致怏怏地打趣道。

不知为何,我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不可言道的惆怅。

就像是,诗人望见缺月时的感叹。

酒,是诗宴的酒。

还好我们不是诗人。

那一瞬间,我忽然明白了,永宁师姐所说的“诗酒趁年华”,究竟为何意。

“……堂堂淮水之王,需要靠我这区区降妖师养活吗?该拜老大求关照的是我才对。”

“哈哈,我收的小弟够多了,不缺你一个。”

“那我算什么呢?在你心中,我算什么呢?”

趁着酒意,我忽然问。

然后抬起头,看着他。

酒已醒了三分。

“我是说,像我这样的小小的人类,在你心中,算什么呢?”

无支祁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妖,能动手解决的事就绝不会学那什么劳什子君子动口,也不太讲究琐碎的日常细节。

洗浴池清清爽爽就好,搞什么浪漫嘛,没必要。

也正是他的霸道和粗线条,成就其爽朗和愚直。

是故,他是我最喜欢的妖之一。

*

“……”

无支祁很长时间没有说话,只是站起身来,一个人往旁走了几步,走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旁,背朝着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我看见了他平时隐藏在身后的尾巴。

(那条怕挠痒痒的尾巴。)

(妖的印记。)

(可爱与脆弱的证明。)

(“就算真受伤了又怎么样,又没有人真在乎我疼不疼。”——那次一同在浴池里沐浴,他似乎有些伤感地这么说着。)

(是那样的么?……)

许久之后。

夜色深沉,而月犹清冷。

他转过身来,终于开口:“明天,我就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
“去哪?”

“回淮水。”

我的喉咙凝滞了一下,灌过酒的嗓子慢慢变得生涩迟钝。

“前些日子我和白泽对了几句歪诗,还挺有意思的,我想把这句送给你,‘长亭外,古道边,东流亦不闲。’”

“嘿,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。”

无支祁哈哈一笑,眼神单纯,如心无城府的稚子。

“有缘再会吧!小子。”

“人家可是个女孩子呢。”

我呼出一口迷蒙的酒气,嘟囔着说道。

“别成天‘小子’、‘小子’的叫啦!水猴子!”

“水猴子!?”无支祁满脸纳闷,神情变得古怪起来,“叫谁呢?”

“我们降妖司的人私下都这么叫你。”

我吐了吐舌头,双手伏在桌上撑起因酒醉而显沉重的脑袋,做了个想必连妖物也会觉得惊奇的鬼脸。

“那是……很有爱的称呼呢。”

……

……

夜至长夜,静谧唯虫吟,月已隐入云雾之中。

我们又找来了几坛美酒。

无支祁看着又喝空了的酒坛。

我看着又沉默了的他。

“你说猿猴也有卜命之能,那,我们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?”

“这个我可说不准,你不如去找占卜师问问。我听说妖市新来了一只拜月蜘蛛,名叫阿织,观星织命,颇有奇能……待占得大吉之日,兴许,我就会出现吧。”

“大吉之日?”

“没错,大吉之日。小子……小姑娘,你收下这张唤灵符,待到大吉之日,你再使用它,我便有可能会立刻神行到你的身旁。”

“只是有可能?”

我用酒渍濡湿了发干的嘴唇。

“只是有可能。”

无支祁的语声显得比以往低沉了少许。

突然我已不想再喝酒。

凝目望月,静默了一会儿,我垂下眼眸,微笑着说道:“……好,我等着。”

(完)

 

评论
热度(31)

© 炫叶 | Powered by LOFTER